《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》书摘
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,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、取之不竭的源泉。然而,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。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?也许还能有四五次。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?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。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。
父亲肺癌,化疗之后,现在是放疗阶段。
书摘
第一回 与癌共生
《末代皇帝》电影的结尾,小说原作者保罗·鲍尔斯登场,缓缓说出这段话:
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,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、取之不竭的源泉。然而,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。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?也许还能有四五次。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?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。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。
朋友不需要非得跟我有一样的思想信念和兴趣爱好,唯一的要求就是:值得信赖。即使这样的人数量不多,但他们的存在已经让我觉得自己十分幸运。
我特别喜欢雨声。最近十年,包括在纽约的时候,我经常去听雨。下雨的时候,我会在病床上竖起耳朵聆听窗外的雨声;不下雨的时候,我便整夜播放在YouTube上找到的连续8小时播放的雨声视频。视频网站上的雨声经过压缩,与自然界中360度包围着我的真实雨声完全不同,即便如此,它们也能让我心神安定。
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作品产生如此强烈的破坏冲动?直到现在,我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。
我想这个问题和时间的悖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通过否定A,并同与之相反的B对抗,最终抵达C——这是黑格尔辩证法的思考逻辑。然而,在这种一开始就确定了原因和结果的思维方式里,早就蕴含着某种时间的幻象。
我不愿意把改变他人的看法当作自己的动力,只要能默默地做自己想要做的音乐就足够了。虽然我的最后一首作品不一定是好的,但我不会把打破“坂本龙一等于《圣诞快乐,劳伦斯先生》”这种刻板印象当成余生目标。如果为了这个目标来使用我剩下的时间,实在太傻了。这就是经历了各种心境变化之后,现在我对这首作品的真实想法。
在日本,“还历”指60岁,意同中文语境的“花甲”之年。
第二回 献给母亲的安魂曲
想想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正经工作,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呢?不过,我当时在艺大有学籍,虽然常常逃课,肚子饿了,还是可以用通勤月票乘电车去位于上野的大学。然后我就一直在食堂前蹲点,像张着蜘蛛网一样等待熟悉的面孔出现。“你有钱吗?”“能不能请我吃饭?”如此这般地敲诈别人,非常厚颜无耻。反正那时候,一碗猪排饭也只要90日元嘛。
在我的内心,父亲和母亲有着两种不同的性格特质:一个是经历过战争的沉默寡言的九州男儿,另一个则是向日葵般明媚的东京女性。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时常在我内心碰撞,有时会让我感到矛盾和冲击。
难敌自然
还有一次,我在集市上散步的时候看到了天妇罗的摊位,不禁喃喃自语,“是天妇罗啊”,老板娘便对我怒吼:“不就是你们的父辈带到韩国来的吗?”我当下呆若木鸡,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道歉。加害者总是很快就会忘记,但被害者会世世代代记得受压迫的事实。因为有这样的经验,我一直对日本和东亚的历史很感兴趣。
第四回 旅行与创造
那时,我们在真珠庵里喝着茶,突然外面下起了暴雨。被这雨声吸引,我们都安静地在茶室里倾听,发现在茶室里听到的雨声和以往在室外听到的不太一样,有一种奇特的回响。在场的所有人都聆听着雨声,整整30分钟没有人说话。那间茶室仿佛是一个超越时间的声响空间,又像是整个被抛到了宇宙中。当然,宇宙中没有空气,一般的声音是无法传播的,但在真珠庵的体验对我和高谷来说都是极其震撼的,直到今天这段经历依然是我们创作的核心之一。Silence Spins的创作灵感,便来自这段神秘的体验。
第五回 初次受挫
回想起来,自二十多岁正式开始做音乐以来,我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假期。啊不,我有过唯一一次告假。那是1988年《末代皇帝》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奖后,我向公司提了要求:“我都拿了这么大的奖了,就给我一个月的假期吧!”然后我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假期。那时我还年轻,什么都不做,只是呆呆坐着的话,很快就会感到无聊。在放假后的第三天,我又反过来抱怨公司:“现在我怎么没有什么可做的!快给我安排工作!”真是太任性了。
第六回 朝更高的山前进
等我年纪渐长,也有一些大学真正邀请我去担任教授。但因为之前在NHK《Schola:坂本龙一音乐学校》的工作已经让我筋疲力尽,我明白自己并不适合教学,也不喜欢在时间上受到限制,便找了各种理由逃避。年轻时,我曾被多摩美术大学的东野芳明老师邀请去做嘉宾,却因为喝酒喝到授课的当天早上,又懒得跑到八王子市去,就临时放了他鸽子——我确实太不靠谱了。
作为编辑的父亲生前一直支持许多作家,我有时后悔没有把他当作创作上的前辈,多听他讲一些他的故事。但我想,我不仅从父母那里,也从舅舅和其他亲戚那里继承了许多东西。这样一来,我便深刻认识到自己这个人是在周围成年人的影响下塑造而成的。
第七回 邂逅新的才华
没想到,恰好在2020年,在全世界都被新冠肺炎疫情折磨的时候,我也被迫要重新面对自己所患的疾病。
第八回 给未来的馈赠
Ars longa,vita brevis(艺术千秋,人生朝露)。
葬礼播放曲目
- 阿尔瓦·诺托 Haliod Xerrox Copy 3(Paris)
- 乔治·德勒吕 Tème de Camille
- 恩尼奥·莫里科内 Romanzo
- 加布里埃尔·福雷 La Chanson d’Ève Op 95: No 10 Ô mort poussière d’étoiles(演唱:莎拉·康诺莉,演奏:马尔科姆·马尔蒂诺)
- 埃里克·萨蒂 Gymnopédie No 1(Orch Debussy)(指挥:内维尔·马里纳,演奏:圣马丁室内乐团)
- 埃里克·萨蒂 Le Fils des Étoiles: Prélude du premier acte(演奏:阿列克谢·波里索维奇·鲁比莫夫)
- 埃里克·萨蒂 Élégie(演唱:埃娃·琳德,演奏:让·吕梅尔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Préludes/Book 1 L 117: VI Des pas sur la neige(演奏:阿尔图罗·贝内代托·米凯兰杰利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Images-Book 2 L 111: II Et la lune descend sur le temple qui fut(演奏:阿尔图罗·贝内代托·米凯兰杰利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Le Roi Lear L 107: II Le sommeil de Lear(演奏:阿兰·普雷内斯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String Quartet in G Minor Op 10 L 85: III Andantino doucement expressif(演奏:布达佩斯弦乐四重奏乐团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Nocturnes L 91: No 1 Nuages(指挥:伦纳德·伯恩斯坦,演奏:纽约爱乐乐团)
- 克洛德·德彪西 La Mer L 109: II Jeux de vagues(指挥:皮埃尔·布列兹,演奏:克里夫兰交响乐团)
- 多梅尼科·斯卡拉蒂 Sonata in B Minor K87(演奏:弗拉基米尔·霍洛维茨)
- J. S. 巴赫 Matthäus-Passion BWV 244 Pt 2: No 63 Choral“O Haupt voll Blut und Wunden”(指挥:威廉·富特文格勒,演唱:维也纳新学院合唱团,演奏:维也纳爱乐乐团)
- 乔治·弗里德里希·亨德尔 Suite in D Minor HWV 437: III Saraband(指挥:卡罗尔 泰乌奇,演奏:弗罗茨瓦夫室内乐团)
- 丽兹·高蒂 A Paris dans Chaque Faubourg
- 尼诺·罗塔 La Strada
- 尼诺·罗塔 La Plage
- 莫里斯·拉威尔 Menuet sur le Nom d’Haydn M 58(演奏:瓦尔多·佩勒姆特)
- 莫里斯·拉威尔 Sonatine M 40: II Mouvement de menuet(演奏:安妮·奎佛莱克)
- 比尔·埃文斯三重奏 Time Remembered-Live
- 武满彻 《地平线上的多里亚》(指挥:小泽征尔,演奏:多伦多交响乐团)
- J. S. 巴赫 Das alte Jahr vergangen ist BWV 614(指挥:佐尔坦·科奇什,演奏:库塔格·捷尔吉、玛塔·捷尔吉、匈牙利国家爱乐乐团)
- J. S. 巴赫 Chorale Prelude BWV 639“Ich ruf zu dir Herr”(演奏:塔蒂亚娜·尼古拉耶娃)
- J. S. 巴赫 Musical Ofering BWV 1079-Ed Marriner: Canones diversi: Canon 5 a(2 per tonos)(指挥:内维尔·马里纳,演奏:伊欧娜·布朗、斯蒂芬·辛格尔斯、丹尼斯 维杰伊、圣马丁室内乐团)
- J. S. 巴赫 Sinfonia No 9 in F Minor BWV 795(演奏:格伦·古尔德)
- J. S. 巴赫 Te Art of the Fugue BWV 1080: Contrapunctus XIV(Fuga a 3 soggetti)(演奏:格伦·古尔德)
- J. S. 巴赫 Die Kunst der Fuge BWV 1080: I Contrapunctus 1(演奏:SIT FAST乐团)
- J. S. 巴赫 Die Kunst der Fuge BWV 1080: XI Fuga a 3 sogetti(演奏:SIT FAST乐团)
- 尼诺·罗塔 Mongibello
- 大卫·西尔文 Orpheus
- 劳雷尔·海洛 Breath
读后感
以前不知道坂本龍一的时候,对2首曲子有印象。1首是Merry Christmas Mr. Lawrence, 另1首便是Rain。
不曾看过Merry Christmas Mr. Lawrence电影,但是看过好几遍《末代皇帝》。
看完此书,我也第一次知道坂本龍一曾经目睹了911恐怖袭击。